三、現(xiàn)代語、白話入聯(lián)，與對聯(lián)屬傳統(tǒng)文學相違背。

《悔晦堂對聯(lián)》吳恭亨自序說：“對聯(lián)為吾國晚出之學，妃青儷白，時復類俳……腹笥不豐，五雀六燕，銖兩難言悉稱�！币馑际菍β�(lián)如詩文句式很整齊，對仗工穩(wěn)，如青色和白色之相配相偶，如古代漢詩的俳句對偶同類。如沒有豐富的學問，雙方輕重相差不多也好，兩者輕重相當，絲毫不差也罷，是很難做到的。另外，吳恭亨在《對聯(lián)話》自序時又借武進胡君復所致書信之語，竭力反對白話入聯(lián)而說道：“新潮一日千里，吾輩其束閣十年，蓋痛倡白話文者之正屆橫流也……文可白話，詩可白話，惟此對聯(lián)斷斷不可白話。書付郵未幾，見大名鼎鼎某氏之白話體挽聯(lián)，奇而究覽之，則橫劈二柱義，一邊曰‘你’，一邊曰‘我’，累累團辭，瑣碎類村婆。不禁莞爾而笑曰：作對聯(lián)之法，若是但已乎?茲事雖后起，在吾國亦偶體文之一，對于交際，藉代縞舼，使非唯妙唯肖�！庇终f“但如上文某氏之作，施之于甲，可，施之于乙，亦可，模糊儱侗，更番四三，其用窮矣。吾文言在世界不能謂無一日之價值，茍善保存闡發(fā)，良亦一國之粹也�！�

《對聯(lián)話》一書意為在白話文盛行之時，承傳優(yōu)秀古典文化而編。作者也認為對聯(lián)屬傳統(tǒng)文學，也同意胡君復的觀點，可是吳恭亨的《悔晦堂對聯(lián)》，卻有三十多副運用現(xiàn)代語、白話入聯(lián)之作，與對聯(lián)屬傳統(tǒng)文學相違背，也與作者自己的思想意識矛盾。其聯(lián)比如：

挽馮大總統(tǒng)之兄

乃弟為中華第三次總統(tǒng)；

哭公是河朔有數(shù)之將才。

題天樂居餐館（二副）

出天天大道本自然，自然根天然；

后樂樂終身有憂處，憂處即樂處。

畫本妙天然，此樓真高百尺；

人生行樂耳，有酒更盡一杯。

題客座

亦尊私交客，只能五分鐘接待；

既屬公仆職，須有幾件事勾當。

題漁浦學堂

硬著肩為地球擔幾分事；

站住腳在學校做一個人。

九月初一長沙光復紀念

共和萬齡千春，小無希臘大無美；

紀念九月一日，南向瀟湘西向秦。

題讀報室

雖云沒多新奇，論消息算大家知道了；

如欲廣點聞見，破工夫請明日早些來。

賀總統(tǒng)就職

信此共和安如太平洋，亦巍如喜馬拉；

愿吾總統(tǒng)永為華盛頓，而不為拿破侖。

又代江西會館賀

稱民主具美歐共和精神，由一次二次三次，被推為總統(tǒng)；

憶故鄉(xiāng)愿章貢流域郡縣，更百年千年萬年，永同此太平。

賀大總統(tǒng)生日

中國一家，地球行將一家，維天之所佑；

項城萬歲，總統(tǒng)不止萬歲，故壽曰無疆。

湖南省憲法告成（二副）

佛蘭西稱民主，美利堅稱聯(lián)邦，不妨遠矚高瞻，與以人治治，寧以法治治；

公孫鞅于暴秦，王安石于弱宋，是曰功利雜霸，凡彼所云云，非吾所云云。

臨時約法其始不立，天壇制憲其卒不成，湖南用一隅，建茲民治基，但空前寧絕后；

癸丑抗袁是禍所伏，庚申驅張是福所倚，父老集群策，奮與來日斗，未證果先種因。

民國三年春聯(lián)

除舊布新，呼共和萬歲，自由萬歲；

圖強謀富，在生聚十年，教訓十年。

共和自由萬歲，新年萬歲；

滿蒙回藏一家，中國一家。

民國四年春聯(lián)

歲首為春，吾國亦地球六十三國之一國；

歐元殊亞，今年是耶歷千九百年又五年。

民國五年春聯(lián)

慶正式大總統(tǒng)受任，第一次改歲；

同中華民主國未來，之萬年無疆。

民國七年春聯(lián)

果袁世凱死，段祺瑞跳，昨朝快事全由人事；

待歐羅巴臣，美利堅妾，此日之春方是我春。

民國十三年春聯(lián)

維我咸豐丁巳誕生，父祖有靈，保佑做七十年米蟲兒算了；

自清宣統(tǒng)辛亥亡國，邦家不造，簡直是一群的餓虎爹出來。

這些聯(lián)作，或如直白口語，如“乃弟為中華第三次總統(tǒng)”、“站住腳在學校做一個人”、“只能五分鐘接待”；或如現(xiàn)代語，如“請明日早些來”、“紀念九月一日”、“由一次二次三次，被推為總統(tǒng)”、“臨時約法”、“制憲”、“民治”；或用眾多外來詞、外國人名，如“歐羅巴、美利堅”、“美歐共和”、“華盛頓、拿破侖”、“佛蘭西稱民主，美利堅稱聯(lián)邦”；民國時的春聯(lián)，多是共和萬歲、自由萬歲、大總統(tǒng)、民主國等等一類之詞，反復出現(xiàn)。閱讀這些對聯(lián)，明白如白話，缺乏含蓄蘊藉，靈秀機巧的筆墨詞鋒，欣賞不到對聯(lián)與古詩詞有同樣的韻味之美，沒有高雅優(yōu)美的風致。

四、文詞平淡直白，內涵淺薄，沒有文雅之味。

吳恭亨在《對聯(lián)話》中，對前人甚有特色的聯(lián)作每每點評，充斥全書，不一而足。其中涉及工雅、翻新、奇氣、雄健、雄兀、疏秀之意，諸如：“極舂容大雅”、“綰合極典又極雅”、“語亦新穎”或“極為新穎”、“剝膚存液，掃盡一切習慣語”、“工于翻新，力避庸熟”、“語無泛設，洗盡庸�！薄ⅰ捌鏆鉁逡�，足聲喑起躄”、“聯(lián)帖以大氣磅礴、不落凡蹊者為上”、“聲情豪霸激越，雅與題稱”、“絕為飄逸出塵”或“亦超拔飛動”、“筆特疏秀，味之增旨”、“凡對聯(lián)出幅略平淡無礙，惟對幅則不可不求壓倒出幅。對幅一奇警，出幅雖平淡亦被襯好”、“凡對聯(lián)能作疏雋輕婉語，往往耐人諷誦，此亦如演劇家之有諢白也”、“凡祠廟題署，貴有詞采，尤貴有思想”等等。吳氏以上觀點，表明了作聯(lián)應該具有典雅、雄健、飄逸、疏秀之風，貴有文采，也就是忌諱平淡直白，淺薄俗氣，沒有文雅之味。然而吳氏不少對聯(lián)恰恰與他的上述點評相反，有的俗而不能閱讀欣賞。比如：

賀戴銘庵父母七十

七十偕老；

八千為春。

賀覃連長父七十

大德必得壽；

有兒亦能軍。

賀歐陽太夫人六十

此母生此子；

大德宜大年。

賀蔣某五十

四十九年過去；

百千萬壽將來。

賀譚叢悟續(xù)婚

君歡再有室；

我頌百斯男。

挽萬連長之母

我因此子，知有此母；

親惟曰姨，哭故曰私。

賀王鎮(zhèn)守使五十生日

世界有公，公造世界；

將軍福我，我壽將軍。

正式總統(tǒng)就職

后有萬年，前無千古；

同我百姓，媚茲一人。

賀汪吉占娶婦

但愿和合百千萬歲；

為歌窈窕一二三章。

下句用《詩經(jīng)》之典，上句卻用口語，匹配不當。

代題澧縣鎮(zhèn)守使署

今知吾父老所苦矣；

日討其國人而訓之。

下句出于《左傳•宣公十二年》：“以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鄙暇鋮s用口語，未同時用典，不能匹配。

賀符靖獻子娶婦

歡喜因緣，歡天喜地；

眾多福祿，眾子多孫。

代人賀康靖吾公子完婚

夫夫婦婦今日；

子子孫孫他年。

代壽周樾亭母

佛生日，母生日，生日證果；

客躋堂，我躋堂，躋堂稱觥。

題慈利勸學所

勸人以讀書為第一等事；

學海之容水廣納百川流。

題慈利初級檢察廳辦公室

無過去未來，只有現(xiàn)在；

凡審思明辨，卻爭篤行。

賀正式總統(tǒng)就職

信此共和安如太平洋，亦巍如喜馬拉；

愿吾總統(tǒng)永為華盛頓，而不為拿破侖。

賀大總統(tǒng)生日

愿國家未來，有歐羅巴臣、美利堅妾；

券總統(tǒng)必得，曰維多亞壽、華盛頓名。

又

中國一家，地球行將一家，維天之所佑；

項城萬歲，總統(tǒng)不止萬歲，故壽曰無疆。

民國八年常澧鎮(zhèn)守使署雙十節(jié)

使者忝陪位備員，過來慶賀國旗，八逢十月十日；

共和須顧名思義，此去發(fā)揚民治，萬莫一人一心。

代江西會館賀正式總統(tǒng)就職

稱民主具美歐共和精神，由一次二次三次，被推為總統(tǒng)；

憶故鄉(xiāng)愿章貢流域郡縣，更百年千年萬年，永同此太平。

像以上這樣之聯(lián)較多，各聯(lián)文詞平淡直白，淺薄俗氣，沒有翻新、奇氣、疏秀之味，又用眾多口頭語、白話、現(xiàn)代語，一目了然，使人讀之味同嚼蠟。另如賀汪吉占娶婦、代題澧縣鎮(zhèn)守使署之聯(lián)，下句分別用《詩經(jīng)》《左傳》之典，上句卻用口語，不能匹配。

五、聯(lián)句語意不暢，拗口難讀，用詞用典不當。

吳恭亨這類對聯(lián)也不少，每于句中夾雜代詞、虛詞、副詞等，以及用詞用典不當，造成語意不暢，拗口難讀，不切主題或對象。如：

賀江西同鄉(xiāng)分會開幕

我為贛人之一分子；

世祝此會以萬斯年。

此聯(lián)加虛詞之、以，閱讀不流暢，讀到這之、以處會覺得梗塞住了。

賀吳祓孫父母六十

各百年百年添算；

后九日九日稱觴。

因對方生日為九月十八日，作者為與兩個百年相對，把十八日拆為兩個九日，讓人疑惑九日為何兩個？前面又加后字，使文句別扭。

題石門扈斑山船洞

此是人間第幾福地幾洞天，怪道書無傳者；

安得世外有一桃源一漁父，避秦暴共居之。

此聯(lián)如不要第、有二字，還更通順，有了是多此一舉。

題江西同鄉(xiāng)分會

風云其萬變哉，怪中國之前途，近真效意大利倡獨立，法蘭西演革命；

湘贛特一壤耳，問吾曹以向跡，難猶如哥白尼談行星，科侖布覓新洲。

聯(lián)文首句、第三句近真效、難猶如均不通暢。

代雷知縣挽曹斗宣教諭

天山躍馬，閩海運籌，榆塞從軍，君行歷南北東西，萬里皆遍；

幕署妥靈，桐棺視殮，麥舟致賻，我痛非死生離合，一人之私。

君行歷南北東西，是君經(jīng)歷行遍南北東西之意，用君行歷就顯得憋屈。

代禁煙分局祝正式總統(tǒng)就職

去舊染之污，民與國同更始；

喜新邦有主，華先拿奠共和。

華先拿似乎是中華民國先于拿破侖，這樣簡化過于晦澀。且拿破侖于一七九九年至一八○四年任法蘭西第一共和國執(zhí)政者，怎么會中華民國先于拿破侖？

題湖南長沙光復紀念會

因昨日過去湖南，盼他日未來中國；

惟有人流血革命，始成人自由共和。

首句既是昨日又是過去，語意重復，大無必要。

挽蔣翊武

用討莽殺身，問天下更誰能議唐李敬業(yè)；

使臣佗去帝，惜死前不及見流法拿破侖。

上下聯(lián)后一句拗梗難讀，完全可以作去掉更、唐、流、法四字更通暢。且流字莫名其妙，怎么與法拿破侖相連？

下聯(lián)首句臣佗去帝也較難懂，據(jù)查證似乎是指嶺南百越趙佗。漢高祖元年，任囂病亡，趙佗即向南嶺各關口的軍隊傳達了據(jù)險防守的指令，并借機殺了秦朝安置在南海郡的官吏們，換上自己的親信。秦朝滅亡后，漢高祖三年，趙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在嶺南建立南越國，號稱“南越武王”。漢高祖十一年夏，劉邦派遣大夫陸賈出使南越，勸趙佗歸漢。在陸賈勸說下，趙佗接受了漢高祖賜給的南越王印綬，臣服漢朝，成為漢朝的一個藩屬國。

代題安慶地方審判廳

司法著為特權，孟德斯鳩揭政家創(chuàng)論；

沛人古多奇杰，漢蕭相國集律學大成。

孟德斯鳩是外國人名，讀法為二二字，漢蕭相國指漢朝的相國蕭何，讀法為一三字，這種任意而為不妥。

代題岳陽縣一審司法廳

法意比門外洞庭尤深，惟孟德著書，庶幾知者；

民情去階前春草不遠，寧皋陶為士，始足仁之。

孟德極易誤解為曹操（字孟德），但據(jù)其聯(lián)意是指孟德斯鳩，外國人的名字不能簡化，這同樣不妥。

湖南省憲法告成

中國憲法算托始湖南，愿毋忘十一年一月一日紀念；

地球眾民倘悉趨自治，可預券再五稔五洲五族大同。

下聯(lián)后一句預券，查無此詞，似乎是生造？

賀劉武繩六十

中華民國時遄逢十一年又十一月十一日先一日；

壽考我公算豈止八千歲姑八千春八千秋祝千秋。

中華民國時遄逢十一年，又十一月十一日先一日；

壽考我公算豈止八千歲，姑八千春八千秋祝千秋。

此聯(lián)一句二十字，讀起來簡直換不過氣，而且包括上聯(lián)一串數(shù)字近似于文字游戲。

題唐樊宗師祠

綿絳二州，其百姓皆曰于我有德；

湖山一角，后千年來與故人同龕。

上下聯(lián)其、后既多馀，又不暢。

挽朱午峰

蓋次公醒狂，名與同大；

清光緒同學，哭為其私。

領字蓋、下句清都可不需，語意也清清楚楚。

題臨澧縣詩境園

不論有詩無詩，開三徑而盤桓，�？蛠砜扇耍�花放如愿；

亦知此境何境，攬一園之朝暮，也水解行地，山知繞樓。

第三句領字常、也別扭、拗梗，常作者在此是經(jīng)常、常常之意，單用一個字置頭不太通順，后面四字又平仄失替。不如作五字詩言句：可人常客來。

挽衡山侯推事之父

論行其比陳寶王彥方乎，巷哭三樟市；

生兒有為計然張釋之者，名符萬石君。

首句其、有都可不需，若有則拗梗而不通暢。

代蓮溪挽閻季蓉征君

著書藏山，有似夾漈安車前席，又似桓榮七二峰降此精靈，北岳自高，南風正競；

問字載酒，昔為侯芭執(zhí)梃筑場，今為端木廿一載倏然離合，東波不駐，西日難回。

第二、三句既口語又拖沓，文詞不暢。

挽聶伯毅

歲昨突被卷共產狂潮，不自沉冤，死差一間；

手抄有未完沅湘續(xù)集，殺青遺恨，事卻千秋。

句首歲昨一詞，查無出處，又晦澀別扭，似為生造。

題邢貞女節(jié)孝牌坊

后秦帝巴寡婦懷清臺，二千年切云危立；

與歐洲拿破侖紀功坊，三萬里隔海對蹲。

一個貞女、節(jié)孝牌坊，既言巴寡婦，又說拿破侖，頌揚太高，牽扯太遠，兩者不能匹配。舊時中國各地節(jié)孝牌坊甚多，有何稀罕，還牽扯到拿破侖的紀功坊，令人啼笑皆非。

題澧縣天主堂

與天地參凡種黃白，暨海東西，蒙其教都可生天成佛；

孰主宰是有孔愛人，兼釋平等，由斯道要非入主出奴。

聯(lián)語前二句拗口，與天地參是可以與天地并列為三的意思，但天主教能與天地并列為三嗎？暨海東西是一三句式，兼釋平等是二二句式，結構不一樣，令人感覺不是滋味兒。

代楊懷初挽賀龍母

譆譆出出成災，趣母死于無救；

烈烈轟轟殺賊，愿兒功其有終。

譆譆出出：象聲詞。《左傳·襄公三十年》：“或叫于宋大廟，曰：‘譆譆，出出�！�”楊伯峻注：“象聲之詞�！比ぃ阂�申義，動詞。急令追擊，驅逼前行，強力催促；古同“促”，催促；急促。趣與母相連不好理解。

代琭保兒題澧縣初級審檢廳法庭

法耶非法耶，總須要輕重權衡，未明兩造辭，莫下判斷；

訟者聽訟者，可當作父兄子弟，何苦一場事，強爭輸贏。

訟者，指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鄧析。子產治理鄭國，鄧析就難為，私制《竹刑》為法典。兩個訟者，不知分別指誰？

挽何伯秋（玉球）

政客偉人，君都不能攀躋，死于道路何傷，論蓋棺較算，清清白白；

寡妻稚女，友亦難更付托，歸又干戈如沸，衡結局誠為，踽踽涼涼。

較算在此句處是可謂、可以算之意，用較算顯得別扭。

挽王子豳祖母

帝倚孝孫，為六詔一柱石；

我題阡表，曰八座太夫人。

挽王子豳按察之母（三聯(lián)）

兒綰龍節(jié)虎符，為滇邊一方大保障；

我持只雞斗酒，吊澧右八座太夫人。

又

八座太夫人，以德備福；

九疇考終命，唯榮故哀。

又

擇鄰三遷，作督八州，是母是子；

正位一品，考終五福，其榮其哀。

這四聯(lián)分別挽王子豳祖母、母親，聯(lián)中都用了八座，欠妥。八座，封建時代中央政府的八種高級官員。隋、唐以六部尚書及尚書令、尚書左右仆射為八座。清稱六部尚書為八座。王子豳，名正雅，慈利縣溪口人。辛亥革命后任湖南第四區(qū)守備隊司令，澧州鎮(zhèn)守使，一九二○年被屬下謀殺。他僅是個地方小軍閥，怎當?shù)闷鸢俗�之稱。

挽王子豳按察之母

地道無成代終，魯敬姜不死，巴寡婦不死；

郎君以忠易孝，曾湘鄉(xiāng)奪情，胡益陽奪情。

敬姜，齊侯之女，姜姓，謚曰敬，是魯國大夫公父文伯的母親。與孔子同時。世稱賢母。巴寡婦，名清，巴是巴郡之意。戰(zhàn)國時代大工商業(yè)主，中國最早的女企業(yè)家。丈夫死后，巴寡婦清守著家族企業(yè)，憑雄厚財力保衛(wèi)一方。秦始皇表彰其守貞之節(jié)，封其為貞婦，為她筑懷清臺。曾湘鄉(xiāng)、胡益陽，分別指清末名臣曾國藩、胡林翼。用敬姜、巴寡婦頌王子豳之母，用曾國藩、胡林翼頌王子豳均不當。

代雷知縣挽汪吉占之母

比歐陽太夫人，考德征表阡石；

續(xù)劉向列女傳，署名稱前史官。

挽孫仙舟之母

有劉傳徐芻歐阡以為表襮；

合鴻妻巴婦侃母而定生平。

這兩聯(lián)都涉及列女傳、梁鴻之妻孟光、歐陽修母、陶侃母。《列女傳》作者劉向，是一部介紹中國古代婦女事跡的傳記性史書，所編一百余個歷史故事來看，多數(shù)還是表彰美善，歌頌古代婦女高尚品德、聰明才智以及反抗精神的內容。東漢梁鴻之妻孟光，舉案齊眉，守貧高義，相敬如賓。東晉名將陶侃的母親湛氏是我國古代一位有名的良母。她與孟母、歐陽母、岳母一起被尊為我國古代“四大賢母”。汪吉占、孫仙舟（名子翼），僅是慈利士民，其母豈能與史上著名人物相比。

挽侯箴青之母

兒有雄文述阡后，永叔一千年無此作；

母之大德表里與，天門十六峰同其高。

永叔：指北宋大文學家歐陽修，有悼念其父的《瀧岡阡表》，此文被譽為中國古代三大祭文之一。侯箴青，慈利文人，聯(lián)語稱他有雄文是歐陽修之后無此作，太過譽了，一個地方普通人士怎能以歐陽修的名文作喻？侯箴青的文章豈不列入四大祭文之一？

結語

吳恭亨的對聯(lián)除以上問題外，還有用詞較多重復，常出現(xiàn)在不少聯(lián)語中。如常用廣廈庇佑、萬間庇廈、敬姜、孟光、歐母、陶母、八千椿、四十九年過去等等，文意雷同，沒有變化新意。總體而言，吳氏的對聯(lián)以文白相間為主，但語句問題較多，缺乏文采，較佳的對聯(lián)也只有十來副。對聯(lián)既然屬于傳統(tǒng)文學，舊文化形式奇葩，她就應該具有高雅清秀、雋永凝練、精致蘊藉、大氣雄渾、諧協(xié)機巧、流暢自然等各種之美的特色�？蓞枪Ш嗟膶β�(lián)數(shù)量既然達一千副，卻大多不具備這些特色。姑且不把他與清代的對聯(lián)家相比，就是與同為清末后的張榮培、倪星垣、戴炳驄、吳熙、劉楚臣、劉咸滎、江椿、金毓黻、慕壽祺等等相比也有較大差距，這與吳氏作為文化名人不太相符。吳恭亨可能比較看重自己的作品，民國十年主纂《慈利縣志》時，他的詩文都還未刊印，建國后的縣志說他當年主纂的縣志：“對辛亥革命所發(fā)生的重大變革、重大政治歷史事件未作記述，形成空白。對一些具體數(shù)據(jù)（人口、產量）未予核實，造成訛誤。且濫載本人詩文，視縣書如同私書�！薄？磥韰鞘系娜似�、文品都較差。

而今遺憾的是，以前未細讀吳恭亨的《悔晦堂對聯(lián)》時，輕信某先生合刊吳氏的兩本聯(lián)書對他對聯(lián)作品的評價：“不僅數(shù)量多，整體質量也堪稱上乘，其風格以工雅大氣為主，間或以晚清以后出現(xiàn)的新詞語點綴其中，呈現(xiàn)出較為鮮明的藝術個性�！辈�將此觀點收入拙編《往回聯(lián)書經(jīng)眼錄》，這與本文自相矛盾，謹于文尾作題外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