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系統性學習對聯已經有三年左右的時間了,但敲鐘還是去年才開始的。去年11月,在空谷詩鐘社微信2群參加分詠“泰山、李白”詩鐘練習中,我的鐘句:“龍馭絕峰瞻北斗;鵬飛八裔折中天”獲得了第一名,后來,又獲得了中國楹聯學會詩鐘社等單位聯合舉辦的“澤潤堂”有獎詩鐘同題月賽冠軍。從此,對詩鐘的興趣倍濃,開始了系統性學習詩鐘理論,在步蓮詩鐘社微信平臺進行自覺的詩鐘創(chuàng)作,今年4月份,盡管工作很忙,但步蓮詩鐘社微信群里的每日一練我都期期不落。此后,又先后被步蓮詩鐘社和中華詩鐘社選為詞宗或評委,按期點評鐘友們的習作。
相比于對聯,詩鐘規(guī)則可謂繁瑣而嚴苛。對聯規(guī)則可以概括為“六相”,但“六相”要求并非絕對,縱使是最具形式特征的“字數相等”,也都曾有過“袁世凱;中國人民”這種上三下四,字數不等的作品。但詩鐘規(guī)則要求的“字句定數、語音依律、體式歸類、格目分明、對仗修辭、字意新巧”等卻幾乎都是難以翻越的“藩籬”。如“字句定數”,詩鐘無一例外固定為兩比,每比7字,所以,詩鐘才又被稱為“七碎、十四字詩”等。
而且,在這種嚴格到近乎苛刻的基本要求之外,詩鐘還有種種禁忌,禁忌之處,更是不可越雷池一步。去年9月由中國楹聯學會詩鐘文化研究院起草的《詩鐘規(guī)則(征求意見稿)》明確列出的禁忌就有9條,今年3月份出臺的《詩鐘通則(修訂稿)》仍然保留了6條禁忌。這些禁忌,大多是對聯所不忌的。如用典。詩鐘未必要求一定用典,但一旦用典,則必須上下比都有典,不可一比有典一比無典,所嵌二字尤不可一句有典一句無典,典內必須有所嵌之字方可引用,若一句用典中之字足成,而一句自湊,兩比鐘句便有強弱,“銖兩不相稱”,終難成為妙作佳構。一次在評詩鐘賽作品時,有位鐘友將“腹笥”錯寫成“笥腹”,二者在意思上差別并不是特別大,我將其列入了優(yōu)秀鐘句范圍,但其他詞宗目光如炬,指出“笥腹”對應不了任何典故,而上比有典,因此,犯忌了,不應列入優(yōu)秀鐘句。想想,這種情形在對聯評點時,是不大可能出現的。
規(guī)則既嚴,禁忌又多,時間還緊(在古代,詩鐘可是“限一炷香功夫吟成一聯或多聯,香盡鳴鐘”,所以叫“詩鐘”或者“鐘”),可以想像,詩鐘創(chuàng)作將是多么燒腦的一件事了!《詩鐘通則(修訂稿)》指出:詩鐘“創(chuàng)作與評審是以文字的音、形、義三要素為基礎,以作手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為支撐,煉字煉意,用字構思,以意為體,非曲無以達其意;遣詞運典,以詞為用,非煉無以運其詞;天成妙手,體現其競技性、趣味性、知識性和文學性”,鐘句要“工、穩(wěn)、新、巧”,要“銖兩相稱”。短短14個字,要達到如此高的要求,殊非易事,非得“吟安一個字,拈斷數根須”不可。如嵌字詩鐘,題字均詞性不同,詞義無關,達到對仗要求已經不容易了,可還得避免與其他鐘友眼字雷同,沒有新意沒有個性,所以你就得腦洞大開,大海里撈出眼字來,再在眼字的基礎上營造意境,或者生發(fā)哲思,再再遣詞成句,再再再……這一系列活計都得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完成,真的就是“魔鬼訓練”!所以,為了提高大家的詩鐘創(chuàng)作水平,各詩鐘社都要求詞宗既要評出優(yōu)秀鐘句,更要指出問題與不足,甚至要求評出的啞鐘或瑕疵鐘不得少于多少多少,這樣才能提高詩鐘創(chuàng)作的整體水平。個人就發(fā)現,在嚴格的創(chuàng)作要求和不近人情的評鐘規(guī)范促使下,鐘友們的水平都不斷提高,好的鐘句比例越來越高,令人欣喜!
但詩鐘是在游戲中產生的,是桌游之一種,今人也都認為游戲性是詩鐘根本屬性之一,所以,魔鬼訓練自也有魔鬼訓練的樂趣在,“兩比瞬間得,一吟跳起來”。就如同個人前面那個分詠鐘句,從泰山,我想到了封禪、想到了杜詩《望岳》、想到了泰山北斗…從李白,我想到了詩仙、想到了浪漫主義、想到了他的際遇,想到了他的《臨終歌》……然后就有了諸如龍、鵬,絕峰、八裔,北斗、中天等一組組意象和馭、飛,瞻、折等詞,然后就自然組成了句,內容豐富,指向明確,對仗工穩(wěn),音韻和諧,銖兩相稱,又不落窠臼,我至今仍認為這是個人最好的鐘句之一,喜歡得很。
詩鐘非詩非聯,但詩鐘練習大有益于詩歌對聯創(chuàng)作。詩鐘字少意豐,正是詩歌對聯所要求的豐瞻蘊藉;詩鐘銖兩相稱,正好練習嚴對;詩鐘要求新巧,正好鍛煉別出機樞……總之,詩鐘的各種技巧和要求,對詩歌對聯創(chuàng)作其實是秀很有助益的。有對聯評家指出,當下對聯創(chuàng)作越來越長,越來越玄,許多對聯云里霧里,讓人看不明白。而如果是長期創(chuàng)作詩鐘的聯家,我想其寫出來的對聯應該不會有這些毛病的。依筆者個人體會來看,我現在寫對聯也是力求寫短寫精,力求擇準角度,寫出新意,剛學對聯時那些事實羅列、典故堆砌的毛病基本不復存在了。如前不久,不二聯門征聯題地攤,我的聯也類似于詩鐘,只有14個字:“花徑久依蕭散地,草根再向艷陽天”,成為所有入圍作品中唯一的短聯。我另一副寫秦良玉的短聯:“須眉陣首桃花馬,巾幗譜中竹簡篇”,評委任鴻老師點評稱:“簡單大方,文風若林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