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少年,天資聰穎,喜愛讀書。雖家境貧寒,少年和他的父母卻靠著自己的辛勤努力,一家人生活的平凡而開心。這一年快過年的時候,少年的父母在張羅著準(zhǔn)備,少年也決定要給家里出出力,為過年添一份喜氣。少年家在山下,看著不遠(yuǎn)山上郁郁蔥蔥的竹子,少年心中一動,決定寫一首對聯(lián)。過年那天早上,少年把自己寫好的對聯(lián)早早的在家門口貼了出來,只見門右邊的上聯(lián)是“門對千山竹”;左邊的下聯(lián)是“家藏萬卷書”。鄰居們見了,都紛紛叫好,夸獎少年有才學(xué),毛筆字也寫得漂亮,將來一定能考上狀元。少年的父母聽了,也十分高興,一家人的年過的喜氣洋洋。
同村的地主聽了,心生嫉妒,決定要給少年難堪。于是晚上,地主叫人偷偷把少年家對門那片山上的竹子全砍了。年初一早上,鄰居們也都發(fā)現(xiàn)了,于是議論紛紛,說竹子怎么不見了,聲音也傳到了少年的耳中。少年看了看山上剩下的一截截短短的竹根,不慌不忙的提起筆,在上聯(lián)最下面加了一個字“短”,在下聯(lián)的最下面也加了一個字“長”。于是,對聯(lián)變成了“門對千山竹短,家藏萬卷書長”。大家看了,都拍手稱好,說少年真是聰明機智,而砍竹子的人愚蠢可笑。
地主聽到了,心中既難受又懊惱,更加生氣了。他不愿就此罷休,腦子一轉(zhuǎn),又想出一個主意。他叫人晚上連夜把山上砍剩的短竹連根挖去,然后暗等著要看少年的笑話。很快第二天早上,鄰居和少年也都發(fā)現(xiàn)了。大家正在議論著,只見少年又拿起了毛筆,他在上、下聯(lián)下又各加了一個字“命”、“存”。這樣,對聯(lián)就變成了“門對千山竹短命,家藏萬卷書長存”。鄰居們更加稱贊少年了,都罵砍挖竹子的人實在太缺德,太可笑。一時少年的名聲遠(yuǎn)播,而地主也后悔莫急,不但自討沒趣和難堪,反而幫助少年成了名。
這是我小時候聽到的故事,但我想,它也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古代民間文化故事。這個故事里有地主和平民,他們寓意著富裕與貧窮。在古代,富裕似乎是一件容易引人鄙夷的事情,富裕這個字背后寫另外四個字“為富不仁”。而貧窮往往聯(lián)系著“清貧”,所謂“君子固窮”,古代的高人隱士常常也是過著簡樸清貧的日子,卻保持高尚的氣節(jié),并引以為榮,這才令人肅然起敬。
然后故事里有對聯(lián)。對聯(lián)屬對偶句,源遠(yuǎn)流長。它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可以獨立表達(dá)的一種獨一無二的極其簡短的文體。具有精煉、形象、郎朗上口、傳播度高等特性。記得小時候在家干農(nóng)活時,常常一邊插秧,舅舅一邊給我講那些有故事的對聯(lián),如“一彎西子臂,七竅比干心”,“此木為柴山山出,因火成煙夕夕多”,“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等,讓我記到如今。中華民族歷代以來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名聯(lián),至今中國幾乎所有的名勝古跡也都貼有許多對聯(lián),他們是這些景點的第一視覺印象和可反復(fù)品味的文化底蘊;而過春節(jié)貼春聯(lián)這一春節(jié)文化則更是對聯(lián)獨特魅力的明證。
還有就是故事中對聯(lián)里包含的竹和書。作為古代雅文化的花中四君子之一,竹是極少開花的一種。它通體青翠,別致的節(jié)節(jié)累高的枝干,劍形銳利的葉子,組成了他在樹木中卓爾不群、低調(diào)高節(jié)、自成一家的特質(zhì)。中國古代的文人墨客特別喜愛竹,其實是喜歡竹這樣的性格和氣質(zhì),并以此作為對自己品格的要求。因此,竹除了大量的入詩入畫,更是他們居所必種之物。故有“寧可食無黍,不可居無竹”之語。而書,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傳承的最主要載體,古代文人安身立命之本,有書助力,便可進(jìn)以治國平天下,退以修身齊家。很顯然,讀書歷來在中國是一件高尚的事情,以至于在中國古代,專門有“讀書人”或“書生”這一稱呼的群體,這在全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若是月朗星稀的夜晚,可獨自一人散步于屋邊竹下,看竹葉疏風(fēng)漏月,賞自然之美,享受一份靜謐悠遠(yuǎn);如逢風(fēng)驟雨急的下午,可在窗下讀幾卷奇書,或神交古人,或凝心聽雨打竹聲,都是無窮詩意澹泊。我想,如果說“菊與刀”是日本民族的性格符號,那么竹與書就是中國文人的品性標(biāo)志。
左宗棠曾有聯(lián)自勉:“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這境界太高,怕不能企及。這江湖山長水遠(yuǎn),夢想太多;虼箅[于市,或小隱于野,若不能“門對千山竹,家藏萬卷書”,愿能有三畝閑田,一小靜處;種幾叢竹,擁幾架書,交三五好友;閑時斂心靜氣,讀書品竹,便是理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