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馬蹄韻是對聯(lián)格律中關于平仄對仗規(guī)則的一套理論，最早由中南大學楹聯(lián)研究所余德泉教授提出，并撰寫了專著《對聯(lián)格律》。

馬蹄韻的基本規(guī)則其實很簡單，初學者大可不必視為畏途。為讓更多的聯(lián)友能夠盡快掌握馬蹄韻，本文以盡量簡練的描述與例舉介紹馬蹄韻的基本規(guī)則。文章第二部分則提出筆者對馬蹄韻正格與變格的新看法。



文中提及的平仄均以普通話四聲為標準。簡言之：陰、陽為平，上、去為仄。




第一部分 馬蹄韻基本規(guī)則簡說



馬蹄韻最基本的規(guī)則：“平平仄仄兩兩交替”！這是馬蹄韻對聯(lián)規(guī)則的精華所在，因狀如馬蹄的節(jié)奏，“馬蹄韻”因此而得名。此規(guī)則基于漢語中雙音節(jié)詞占很大比重的情況而得出，相當部分的聯(lián)句可套用此規(guī)則。至于聯(lián)句為什么要作平仄交替，古今聯(lián)家均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讀起來抑揚頓挫、瑯瑯上口。



將以上規(guī)則再加上“上仄下平”的聯(lián)腳平仄規(guī)定，即可基本掌握馬蹄韻要領。不論是句中平仄還是句腳平仄，均可一言以蔽之。


以下是被稱為“平仄桿”的兩種馬蹄韻平仄規(guī)則（僅對上聯(lián)而言，下聯(lián)相反即可）。

第一種： …… 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第二種： ……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



句中平仄：不管多少字的聯(lián)句，只要從上列任意一個“平仄桿”的最后依次向前取一截，即可符合馬蹄韻規(guī)則。

句腳平仄：不管多少句的聯(lián)語，每一分句的句腳字只要從上列任意一個“平仄桿”的最后依次向前取一截，即可符合馬蹄韻規(guī)則。




（一）句中平仄規(guī)則舉例


一言句：

舊（仄）

新（平）



二言句：

詩癖（平仄）

畫癡（仄平）



看水（仄仄）

聽泉（平平）



三言句：

獨生子（平平仄）

特種兵（仄仄平）



龍膽草（平仄仄）

馬蘭花（仄平平）



四言句：

四方來寶（仄平平仄）

八路進財（平仄仄平）



恩來立志（平平仄仄）

馬到成功（仄仄平平）



五言句：




有客如擒虎（仄仄平平仄）

無錢請退之（平平仄仄平）

--五言句律詩格之一



百花開盛世（仄平平仄仄）

雙燕入農家（平仄仄平平）

--此格式也可看作下列格式的變格。



八方盈正氣（平平平仄仄）

四化涌春潮（仄仄仄平平）

--五言句律詩格之二



六言句：

梅報九州春訊（平仄仄平平仄）

--六言句此格式也可看作下列格式的變格。



處處明山秀水（仄仄平平仄仄）

家家笑語歡歌（平平仄仄平平）



七言句：



鶯歌燕舞留春住（平平仄仄平平仄）

虎躍龍騰向未來（仄仄平平仄仄平）

--七言句律詩格之一



諸葛大名垂宇宙（平仄仄平平仄仄）

--七言句此格式也可看作下列格式的變格。



碧海紅霞輝玉宇（仄仄平平平仄仄）

東風旭日蕩神州（平平仄仄仄平平）

--七言句律詩格之二



八言句以上多為拆分句，拆分后按每個分句的字數(shù)套用上述規(guī)則即可。不再舉例。





（二）句腳平仄規(guī)則舉例


二句聯(lián)：

門辟九霄，仰步三天勝跡；（平仄）

階崇萬級，俯臨千嶂奇觀。（仄平）



爆竹知人意，聲聲悅耳；（仄仄）

梅花曉天時，朵朵歡心。（平平）



三句聯(lián)：

申奧功成，入世關通，一年好景蛇辭歲（平平仄）

興邦業(yè)舉，富民旗展，萬里雄圖馬躍春（仄仄平）



勤廉并行，作風轉變，民安國泰千秋富（平仄仄）

法德齊治，正氣弘揚，地久天長四海春（仄平平）



四句聯(lián)：

九州風物，蕩漾胸中，一任他海闊天空，鳶飛魚躍；（仄平平仄）

三晉溪山，奔騰眼底，合歸我松青柏翠，鳥語花香。（平仄仄平）



申奧揚眉，入世爭雄，足球圓夢，喜事樁樁強國力；（平平仄仄）

促農邁步，航天斗艷，科技興邦，豐碑座座快民心。（仄仄平平）



五句聯(lián)以上以此類推，不再舉例。





第二部分 馬蹄韻正格、變格新說



傳統(tǒng)的句腳平仄變格說：《對聯(lián)格律》中對句腳平仄變格的描述（原文）：“變格式，一般是指對聯(lián)末二句句腳為雙平或者雙仄者。”

傳統(tǒng)聯(lián)律沒有句中平仄的“變格”概念。


以下是筆者對句中平仄、句腳平仄正格、變格的新觀點，其中將“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的規(guī)則歸入句中平仄變格并作了歸納性解說。




（一）關于正格



既然馬蹄韻的基本規(guī)則在于“平平仄仄兩兩交替”，那么只要句中和句腳嚴格做到“兩兩交替”即為正格。這里要強調的是：沒有必要區(qū)別最后兩個字是雙仄還是單仄。本文開始提到的兩種“平仄桿”應該一視同仁對待，因為兩種格式事實上并不存在高下之分！



故此，句腳平仄不應該把“末二句句腳為雙平或者雙仄者”視為變格！照此推理容易誤導出“末二字為雙平或者雙仄”為句中平仄變格的模糊概念。

上文句腳平仄舉例均屬正格！



句中平仄遵循正格，能使上下聯(lián)的平仄做到字字相反，這樣的對仗被認為是最工整的。上文句中平仄例子屬于正格。


上文提到的五言、七言律詩格第二種（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仄）因應用十分廣泛，故作為正格看待。




（二）關于變格



簡單說，沒有嚴格遵循“平仄兩兩交替”規(guī)則即可視為變格。句中平仄和句腳平仄都存在變格。



句腳平仄變格



民意順，國運興，四海謳歌稱盛世（仄平仄）

春風和，日色麗，九州景物換新顏（平仄平）

此例句腳平仄沒有遵循“兩兩交替”規(guī)則（沒有從“平仄桿”的最后依次向前截取），故為變格。



四句、五句及以上的長聯(lián)，有時為了聯(lián)意需要或者運用特殊聯(lián)格的緣故打破“兩兩交替”規(guī)則，即為變格。例：



新相識，舊相識，春宵有約期方值。試問今夕何夕，一樣月色燈色，該尋覓。

這邊游，那邊游，風景如斯樂未休。況是前頭后頭，幾度茶樓酒樓，盡勾留。

（句腳押韻）　　　　



人人論功名，功有實功，名有實名，存一點掩耳盜鈴之私心，終為無益；

官官稱父母，父必真父，母必真母，做幾件懸羊賣狗的假事，總不相干。

（拆詞分總）　　　　　　



循規(guī)曰圓，循矩曰方。當圓則圓，當方則方�；蛏釄A求方，或舍方求圓，圓方豈可隨心變。

明事為覺，明知為悟。錯覺非覺，錯悟非悟。有以覺求悟，有以悟求覺，覺悟緣由閱世來。

（句腳越遞）



筆者認為，某些聯(lián)意甚佳的長聯(lián)，句腳安排為“平仄平仄”這樣單平仄交替或者單平仄、雙平仄均有交替并非絕對不可以。只要聯(lián)意好，再加句子多、停頓也多的緣故，讀起來一般不會產生拗口的感覺，如果每個分句的句中平仄都很考究的話，這樣的長聯(lián)同樣能成為佳聯(lián)！



句中平仄變格之一：“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規(guī)則



這個規(guī)則由來已久，并被廣泛應用。此規(guī)則的要點在于：只注重雙音節(jié)詞組第二個字的平仄交替（第一個字則可以靈活處理）。



此規(guī)則一般應用于以“兩平”或“兩仄”起頭的格式中，且單言句不計最后一字。


具體說（上聯(lián)）：三言句“一不論”（□平仄），四言、五言句“一三不論”（□平□仄、□仄□平仄），六言、七言句“一三五不論”（□仄□平□仄、□平□仄□平仄），八言、九言以上通常按拆分成兩句以上的多句聯(lián)另論。



舉例：



柳三變（□平仄。正格應為：平平仄，此例變格：仄平仄）

張九成（□仄平。正格應為：仄仄平，此例變格：平仄平）



風清云靜（□平□仄。正格應為：平平仄仄，此例變格：平平平仄）



九州溢彩（□平□仄。正格應為：平平仄仄，此例變格：仄平仄仄）



（四言句特例：）

百花齊放（□平□仄。正格應為：平平仄仄，此例實為：仄平平仄，符合第一平仄桿，反而為正格）



明月幾時有（□仄□平仄。正格應為：仄仄平平仄，此例變格：平仄仄平仄）



我欲乘風歸去（□仄□平□仄。正格應為：仄仄平平仄仄，此例變格：仄仄平平平仄）



電信九州樞紐（□仄□平□仄。正格應為：仄仄平平仄仄，此例變格：仄仄仄平平仄）



草亭閑坐看花笑（□平□仄□平仄。正格應為：平平仄仄平平仄，此例變格：仄平平仄仄平仄）



“一三五不論”變格處理應注意的問題：



1、忌孤仄/孤平



孤仄/孤平導致聯(lián)句平仄交替太少，讀起來缺乏音調變化。一般應在五言、六言、七言聯(lián)句中避免此問題。

如何避免孤仄/孤平？記住一句話：不能只對第三字作變格。請看：

五言：仄仄仄平仄（第四字孤平，下聯(lián)孤仄）

六言：仄仄仄平仄仄（第四字孤平，下聯(lián)孤仄）

七言：平平平仄平平仄（第四字孤仄，下聯(lián)孤平。注意：七言聯(lián)孤仄/孤平的概念是不含第七字）



糾正孤平/孤仄的辦法：將其他單數(shù)位置的字也酌情作變格處理（其依據(jù)正是“一三五不論”規(guī)則）。例：

明月幾時有（平仄仄平仄）

重見六朝名勝（平仄仄平平仄）

前途無限未來日（平平平仄仄平仄）



2、忌三仄尾/三平尾



忌三仄尾/三平尾的理由同樣是“平仄交替太少，讀起來缺乏音調變化”。

切記：五言第二種律詩格（平平平仄仄）第三字、七言第二種律詩格（仄仄平平平仄仄）第五字不能作變格處理。否則就會在上聯(lián)出現(xiàn)“三仄尾”，下聯(lián)出現(xiàn)“三平尾”：

平平仄仄仄（下聯(lián)：仄仄平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仄（下聯(lián)：平平仄仄平平平）



因此，根據(jù)“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規(guī)則和三仄尾/三平尾的禁忌，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五言第二種律詩格只能對第一字作變格，七言第二種律詩格只能對第一、三字作變格。






句中平仄變格之二：特殊聯(lián)格



在很多特殊聯(lián)格中，其平仄運用可以視作馬蹄韻的變格，這些特殊聯(lián)格包括疊字、復字、回文、諧趣、音韻等等。另外，上聯(lián)全仄、下聯(lián)全平聯(lián)句也是很典型的變格。在這些變格聯(lián)句中，平仄安排幾乎沒有了任何規(guī)律。


舉例：



坐，請坐，請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復字格，上聯(lián)全仄）



風聲 雨聲 讀書聲 聲聲入耳

國事 家事 天下事 事事關心

（復字格）



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

山東落花生花落東山

（回文格）



管他三七二十一

醉我三百六十五

（諧趣、數(shù)字格。聯(lián)腳上平下仄，極為特殊）



羊年陽春揚州楊柳飏絮洋洋灑灑

燕樂艷日雁塔彥英宴賓嬿嬿姝姝

（同音異字格。2003中華世紀壇征聯(lián)一等獎。本來是變格出句，但是對句做到與出句平仄字字相反，整體對仗十分工整，給人一種物極而反的完美感）



句中平仄變格之三：成語、成句、專名入聯(lián)


有一部分成語、專名、三字詞組和部分成句中的詞組呈連平或連仄排列，在必需整體入聯(lián)時，必然破壞“平仄兩兩交替”的規(guī)則。此時需要考慮的是聯(lián)句整體的韻律感�？梢园凑照Z義節(jié)奏來安排平仄交替。

（例子略）



句中平仄變格之四：聯(lián)意需要


（以下兩聯(lián)及其評論引自有關文章）



臧克家先生題李白紀念館聯(lián)：

酒膽海樣大

詩才天比高

（上聯(lián)五字連仄而具矯健之美，下聯(lián)四平一仄而有清朗之風）



中國楹聯(lián)學會會長馬蕭蕭先生題楊妃墓的一聯(lián)：

花開三章清平調

葉落一曲長恨歌

（上聯(lián)前五字皆為高調（陰平），第六字為升調（陽平），末字為降調（去聲），整句先直后曲，于后半句形成升降搖曳之變化，頗富韻味；下聯(lián)前二字為降調，第三字"一"字變讀后仍為降調，第四字順勢變?yōu)榈驼{字，第五字急轉為升，接下去又轉而先降后高，音調變化更見靈動；且上下聯(lián)之全句調勢一降一升，又構成明顯對比，整副聯(lián)語因此具備了音樂美。）



因聯(lián)意需要無法做到“兩兩交替”時，可結合語義節(jié)奏來安排平仄作適當交替。例：


四面花 / 果然好樣 （“花、樣”交替即可）

一肚草 / 格外大聲 （“草、聲”交替即可）



與 / 有肝膽人 / 共事 （“與、人、事”交替）

從 / 無字句處 / 讀書 （“從、處、書”交替）



小 結


本文結合“平仄桿”的概念對馬蹄韻“平仄兩兩交替”的基本規(guī)則作了簡要的闡述。

本文改寫了傳統(tǒng)聯(lián)律中句腳平仄“變格”的概念，加大了句腳平仄“正格”的范圍。

本文提出了句中平仄也存在“變格”的“新說”，對于孤仄/孤平、三仄尾/三平尾的概念在傳統(tǒng)聯(lián)律基礎上有所歸納和擴展。


筆者水平十分有限，錯漏之處請讀者及時指正。

限于篇幅，更多的問題有待今后繼續(xù)探討。還望聯(lián)屆前輩和方家不吝賜教。